“可這件事好像和我沒什麽關系吧？”

“怎麽就沒關系，若不是你……淳遠怎麽會落得那樣的下場？”

有趣。

秋玨收回視線，與孟陽擦肩而過，“明明是他自己心理脆弱玩兒不起，怎麽就成了我的職責？若要怪，也應該怪你的師兄弟和師傅，若不是他們好面子苦苦相逼，你的師弟也不會那麽慘。我看你還是找他們算賬去吧。”

陸淳遠的事她有所耳聞，在秋玨看來，陸淳遠簡直就是活該，是自討苦吃！他有那樣的結局，也是他自己作的。

秋玨的話戳中了孟陽那根脆弱的神經，他拔劍，對準秋玨。

“你敢說，你當時的所作所為不是故意為之的嗎？你敢說現在這種局面不是你造成的嗎？你敢說你對他沒有一點惡意？”

秋玨扭頭看向他，伸手輕輕彈了彈那把利劍，“你叫孟陽對吧？你有沒有想過，若不是他當初心高氣傲挑釁與我，就不會有這種局面。我是不喜歡他，可是他要是不來招惹我，我怎麽會招惹他？你以為人人都和你們門派一樣，動不動像瘋狗一樣亂咬人。哦，還有……他瘋了我還蠻開心的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孟陽一張臉瞬間黑了徹底，他握劍的手微微顫抖，孟陽看著秋玨，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。

他的師弟本有著大好前途，可現在……他孤身一人，瘋瘋癲癲的待在那無人的院落中。

孟陽心中的那絲小火苗瞬間傳竄成熊熊烈火，燒光了他所有的思緒和理智。

“既然如此，我也無話可說。”

說著，孟陽手上的劍刃直向她面門刺來。

秋玨眼睛眨也沒眨，她瞬移到孟陽身後，孟陽身子一個踉蹌，手上刺了個空。

“我勸你到此為止。”

可惡。

孟陽咬了咬下唇，繼續向她攻來。

秋玨不出手，只是躲避著孟陽的攻擊。孟陽資歷不錯，奈何太過急躁，再加上憤怒的情緒左右了他的思緒，他的劍法淩亂，毫無章法可言。

劍氣劈開了身後的銀樹葉，墜落下的銀色樹葉與白雪交融，秋玨沖孟陽丟了一個雪球，他一劍劈開，雪花撲朔迷離，令他看不清周邊的樣子，四處瞎晃著。

秋玨忍不住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。

孟陽氣急敗壞的大吼道：“你躲來躲去莫不是怕了？有種正面幹！”

秋玨，“沒種。”說著，又丟過去一個雪球。

孟陽氣結，“你就是一個小人！我師弟輸給你也不可恥！”

“謝謝誇獎。小人總比偽君子強。”

孟陽再次氣結。

他曉得自己說不過秋玨，刺了半晌沒刺住，孟陽也有些累了，他握著劍，在原地喘著粗氣，看著秋玨的眼神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一樣。

“你還繼續嗎？不繼續我就回去了。”

秋玨有些無趣，踢了踢腳下的雪，扭頭就要離開。

“聽說你是裴清仙尊的女兒。”

孟陽的呼吸逐漸平穩，眸底的怒氣也開始散去。他看著秋玨，神色不明。

秋玨瞇了瞇眼，“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。”雖然她很不想承認。

孟陽忽的冷笑一聲，“那就不奇怪了……”

秋玨皺眉，沒有開口。

“想想你爹的德行，就不奇怪現在的你了。”

秋玨眸光一淩，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
“呵，我什麽意思？”孟陽上前幾步，一字一頓道，“你還不知道裴清仙尊的所作所為嗎？”

孟陽彎腰，雙眸直勾勾的與她對視著，他的瞳孔中倒映著秋玨面無表情的小臉。

“你說我們是偽君子，可你的父親才是真正的偽君子。”

“你就沒聽過嗎？裴清仙尊……曾經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未婚妻子。”

“聽說他們相戀多年，而裴清仙尊為了仙途，不惜手刃與她。”

“如今你這般冷血無情，卑鄙無恥，倒是有他的作風。”

孟陽的話如同刀刃一般，一刀一刀的刺在了秋玨心上，她緊咬下唇，面色冷若冰霜。

“住口。”秋玨臉色蒼白，聲線有些顫抖。

孟陽扣住她的肩膀，“我只是告訴你裴清仙尊的人品罷了，你以為他現在的位置是什麽換來的？是用他愛人的命換來的。”

“什麽六界最強，舉世無雙，那就是放屁！”

“我讓你住口……”秋玨攥緊拳頭，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，視線中孟陽的臉有些看不真切。

“為什麽住口？你和裴清仙尊是一樣的人……”

他接下來的話戛然而止，孟陽嘴巴微微張大，鼓眼努睛，瞳孔中滿是驚愕和恐懼。

“你……”

孟陽一開口，一口血就從喉間湧了出來。

他低頭，只望見一只雪白的小手，那只手握著匕首，直直刺入他的心臟位置。

“咳——！”

孟陽痛苦的喘息著，神色間皆是不可置信。

“你……你敢……”

秋玨眼睛眨也不眨的將匕首拔了出來，瞬間，帶出一股鮮血。

這把匕首名為神諭刃，可斬殺各路魔獸，她這一刃直刺入他的死穴，就算閻王來了，也無力回天。

孟陽捂著傷口，後退幾步跌倒在地上。他的身體抽搐幾下，半晌沒了動靜。

就在此時，耳邊傳來一陣小小的驚呼。

秋玨順著聲影看見，那是昆侖虛的一個小弟子，此時看著秋玨的眼神滿是驚恐。小弟子臉色蒼白，嘴唇顫抖。他小心的吞咽一口唾沫，拔腿就跑。

秋玨瞬移到小弟子面前，擋住了他的去路。

“你要去哪兒？”

秋玨說，聲線令人徹骨生寒。

目視全程的小弟子早已反應不能，他雙腿打著顫，半晌說不出一句話。

秋玨顫了顫雙眸，舉起了手上的神諭刃。

小弟子尖叫一聲，撲通一下跌倒在地上，他抱著頭，已不敢再看秋玨。

就在此時，耳邊傳來一陣響動。

一道咒法直攻向秋玨的肩膀，秋玨手一松，匕首墜落到了地上。

肩膀火辣辣的疼，秋玨看去，登時僵住。

裴清靜立在雪地中，他的身後是灰白的天和蜿蜒不斷的山脈。他看著她，那眼神令秋玨陡生寒氣。

那是厭惡，或是失望？

秋玨捂著肩膀，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聲響。

“快點過來。”

小弟子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，跑到了師兄弟身旁。

一個弟子走向孟陽身邊，蹲下．身子在他鼻尖探了探，他看了秋玨一眼，沖眾人搖搖頭，“沒氣了。”

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秋玨身上。被眾人註視的秋玨低著頭，一言不發。

玄空尊者眸色冷淡，如今，昔日愛徒變成了一具屍體，他怎能不氣惱，不悲痛。

“裴清仙尊，我希望你給我一個交代。”

“一命抵一命！”孟陽的師兄赤紅著眼，拔劍指向秋玨，“沒想到她小小年紀如此歹毒，她先害了淳遠，如今又害了孟陽師弟的性命！”

裴清一步一步向她走來，腳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。

秋玨顫了顫睫毛，不敢動。

裴清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其中。

忽的，裴清大手撫上了她的頭，動作一如既往的輕柔，“萌萌，怎麽回事？”

怎麽回事？

秋玨擡頭看著他，她雙眸通紅，下唇已被她咬出了血跡。

“裴清仙尊……”

“我在聽她說話。”裴清聲線淺淡，不怒自威。他望向秋玨，又問了一遍，“萌萌，怎麽回事？“秋玨抽了抽鼻子，一把揮開了裴清的手，她深吸一口氣，眸光坦坦蕩蕩，“看他不順眼，就殺了。”

秋玨聲線稚嫩，語調就像是再說中午吃什麽一樣，自然無比。

“萌萌……”

“他活膩了，想找死。我只是成全他罷了。”

此話一出，一片嘩然。

他們顯然想不到，一個幾歲的小姑娘，會在痛下殺手後冷靜自若的說出這番話。

玄空尊者攔下想要沖上前來的弟子，他上前幾步，“裴清仙尊，你要問的也問完了，現在……能否將她交給我處理。”

“玄空尊者想要如何處理？”

“看在裴清仙尊的份上，我自然不會傷她性命，但是……我徒兒的仇，還是要報的。”

玄空尊者的意思很明顯，可以留秋玨一命，但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。

“裴萌，我最後問你一遍，你是故意為之，還是無心之意？”

“故意為之。”

裴清閉了閉眼，長嘆一口氣，“好。”

“各位，小女之所以這般，是我管教無方。我會給各位一個交代……”

裴清的手緩緩移到她頭頂。

“萌萌，你為何……”

那一瞬，秋玨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裂開了。

疼。

疼痛如螞蟻般緩緩吞噬她的骨骼乃至血脈，秋玨牙關緊咬，血液自七竅溢流而出。

秋玨倒在地上，手指嵌入掌心，可她毫無知覺。

裴清……

裴清……

秋玨空洞的眼眸直勾勾的看著他。

他站在她面前，可秋玨覺得……裴清驟然遙遠起來。

“我不愛你了……靈秋，我不再愛你了。”

裴清……

秋玨緊咬牙關，她咳出一口血水，身下的積雪鉆進她的皮膚，冷。

“我毀掉了她的靈根，從此以後……她不會再危害他人。玄空尊者，對於這個處置，您還滿意嗎？”

裴清寵愛秋玨，所有人都看在眼裏。

可今天，他竟然做到了這個份上。

所有人楞楞地看著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秋玨，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對於修仙人來說，靈根就是他們的命，如今靈根毀了，她和行屍走肉沒什麽區別…

玄空尊者攥了攥拳頭，又松開。

“長明，把你們師弟的屍體帶回去。”

“師傅……”

“別說話，帶回去。”

“昆侖老祖，今天……”

“罷了。”昆侖老祖揮了揮手，他看向裴清，幽幽嘆了一口氣。

“今天到此為止吧，裴清……”

“我會處理。”裴清上前，將秋玨輕輕抱了起來，“……我會處理。”

昆侖老祖閉了閉眼，最終什麽都沒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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